郑州商城城墙保护展示现状的考察与思索

郑州商城作为商代早期的都城遗址，具有重要的历史、科学和艺术价值，在我国古代文明发展史，尤其是郑州城市发展史上，占据重要地位。郑州商城自发现以来，考古学家在此进行了大量的考古发掘和研究，取得一系列重要成果，其中，城墙、宫殿建筑、手工业作坊、墓葬等遗迹现象以及青铜器、玉器、陶器等出土文物，皆十分宝贵。因此，郑州商城的保护和展示，便是一项极为重要的任务。
　　
然而，由于历史上（至迟自战国时期以来）古代郑州城市发展都是建立在商代都城遗址的基础上，尤其是郑州成为河南省省会以后，城市建设规模空前，改革开放以来的城市建设更是日新月异，而人们对于郑州商城遗址的保护意识，长期以来不够到位，导致郑州商城遗址被现代建筑物大面积叠压、占用、毁坏，1997年甚至还发生了因修筑紫荆山路而斩断、挖毁郑州商城南城墙，从而造成震惊全国文物考古界、令人痛心疾首的遗址破坏事件。如今残留在地表上的商代遗迹只有夯土城墙（内城）——业已断断续续不成完形。而我们几十年间考古发掘过的地下文物遗迹，保留至今的寥寥无几、数量可怜。由于城市内各种建筑物的壅积，使得考古发掘的开展相当困难，揭露出可供观瞻的商代遗迹之机会越来越小。因此，现在还保留在地面上的城墙遗迹，便成为郑州商城的标志，也是当今郑州市的巨型人文景观，十分可贵。
　　
近年中，随着我国大遗址保护成为中央政府高度重视、全社会热情关注的一项文化遗产保护事业，郑州商城城墙保护也积极开展起来，并取得重要进展。国家文物局和河南省文物局对郑州商城遗址保护给予高度关注和支持，将其列入“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立项名单中。
　　
目前郑州商城城墙遗址保护展示工作，是根据国家文物局批准的《郑州商代都城遗址保护总体规划》、《郑州商代都城城墙墙体保护方案》、《郑州商代都城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规划》，首先启动的郑州商城遗址保护项目。
　　
2012年3月2日，受当地文物管理部门邀请，我参加了在郑州召开的“郑州商代都城遗址保护工程专家座谈会”，听取了工程进展情况介绍，考察了城墙保护展示工程现场。会上，大家本着实事求是、认真负责的态度，畅所欲言，对取得的成绩和存在的问题，做了比较全面的分析阐述。
　　
新启动的郑州商城城墙保护工程，现已完成和正在进行中的主要是：北城墙人民广场段（河南省博物馆原址）、东城墙东大街两侧段、南城墙紫荆山路路西段、西南城角段。这些保护项目的规划设计与实施，所秉持的原则和体现的特点主要有：
　　
坚持文物本体安全第一，所有保护措施均以不扰动或最少扰动遗址本体为前提，故覆土保护成为首选保护手段；遗址展示根据展示要求和遗址现状，分别采用建设保护棚就地保护展示（如人民广场段）、覆土保护展示（如南城墙西段）、填补保护展示（如西南城角段）、模拟复原展示（如东大街段）等多种方式方法；保护展示工程注重营造良好的城市人文景观。
　　
我认为，郑州市政府和文物管理部门，对于郑州商城遗址保护非常重视、认真负责，目前的保护工程建立在反复研究论证、科学规划设计、依法审核报批的基础之上，合法合规，有科学依据。其工作艰巨复杂，成绩显著，但同时也存在有待改进的地方。
　　
总体上，郑州商城城墙保护展示设计的基本思路是正确的，技术措施是可行的。但在保护工程实施方案设计上，尺度掌握欠佳；在施工过程中，有的技术方法欠妥。

当前，土遗址保护是个世界性科学难题，尚在探索试验中。大规模的商代城墙保护，在我国尚无先例，没有成功经验可供借鉴。即便是秦汉时期夯土城墙保护也还在摸索中。郑州商城考古遗址公园，位于大城市核心地带，被城市建筑所包围，但同时，遗址公园又怀抱着大片城市区域，呈现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包围、融合一体的格局。因此，郑州商城遗址保护展示具有独特性，目前的工作具有创新性和试验性，出现某些问题和不足是可以理解的。

结合郑州商城遗址保护现状，我建议：
　　
城市区域内古城遗址夯土城墙保护展示，应遵循保护第一，科学实效，力求真实，注重风貌的原则。即：当文物安全与展示效果发生矛盾时，应首先确保文物安全；保护措施务必科学、可行，具可逆性。首选物理性、“保守性”措施，慎用未经实践检验的化学方法或其他手段。城墙保护以覆土保护与填补保护为主要手段，覆土尺度要适度，应随形就势，起伏有致；城墙展示目的主要是揭示其建筑技术和展示其体量规模；功能定位为城市遗址公园，宜保护性绿化，为城市景观添彩，市民可零距离接触遗址、亲近历史；文物保护工程也应注意做好公众宣传工作，争取民众的充分理解和大力支持，避免产生误解。正确看待公众舆论，从批评意见中发现积极因素，转化为我们的工作动力。文化遗产保护工作要为历史负责，为人民负责。
　　
眼下，郑州商城城墙保护展示工作应及时解决的问题是：人民广场段北城墙的现场保护展示，需经过科研，解决保护棚凝露滴水、藓苔霉菌问题，并防止土体龟裂；郑州商城东城墙的模拟复原展示，作为一种试探性方式虽未尝不可，但在城墙仿建时应采用与郑州商城城墙相同的土料和夯筑技术，并注意处理好安全和景观问题；南城墙覆土保护，应考虑观瞻效果，土体中过于明显的石灰以及棱角分明过于整齐的外观，缺乏历史真实感和沧桑感，应予补救。（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文化遗产保护研究中心 杜金鹏）